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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长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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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我的第一张书桌
    作者:徐朝良  时间:2021/5/8 15:51:15  来源:本站原创  关注人数:

      
      前几日,我和年迈的父亲、青春少年的儿子回了趟乡下老家。说是回家,其实家中空无一人,就是去看看那栋无人看管,静默在肆虐风雨中的老木屋。我们匆匆地回家,短暂停留,然后匆匆地离开。到家后,父亲在屋内仰望瓦片下的“星空”,看看是否漏雨,割掉房子周围的藤蔓,清理枯落在地上的竹叶……儿子则在竹林里天一槌地一棒地敲打着竹子玩耍。我在东瞧瞧西望望,等待着父亲忙碌结束,儿子玩兴散尽。

      屋檐下,那张旧得发白的长木桌,在残阳余辉的映衬下,尽显落寞。这张长木桌之前是放在厨房里,作摆放餐厨物具、酸菜坛坛罐罐之用,有30余年了。去年它从厨房“下岗”,被放在洗菜池边,显得可有可无。

      其实,它在进入厨房“效力”之前,是一张书桌。它陪我度过了小学三年级之前的学习时光,是我的“第一张书桌”。

      上个世纪80年代末期,由于尚未完全普及义务教育,在我们生活的偏僻小山村,总有一定数量的小学适龄儿童没有上学,处于“散养”状态。三十几个六到十岁左右的孩童,成群结队地在果树上搜索酸涩的青果,扫荡某个隐藏着黄瓜、凉薯的菜园。有时候在成片的楠竹上飞跃追逐,犹如武打片中的侠客在竹林上行走自如一般。胆子大的爬到竹子顶端,用自身的体重把竹尖悬吊到地面,再用竹枝丫打结编织成一个“吊篮”,一个人坐上去,另外几个人则拉着倒悬的竹尖上的枝丫“做下蹲”一悬一放,利用竹子的弹力上下浮动“荡秋千”。有时候几个不相互谦让的玩伴凑到一起,难免相互抓扯,抠伤鼻子、挠红脸,最后演变成傍晚从地里归来的双方母亲的一场骂战。她们劳动一天尚未消耗殆尽的精力,在鼓动着嗓门,给宁静的夜空增添了几分不和谐。

      我们在快乐地玩着,在无知地探寻大自然里我们所未知的一切。但是做父母的明白,孩子没有学上可不行,他们担忧着这帮孩子的去处与归宿。父辈聚在一起商议着自筹资金在寨子里为我们开办一个“学校”。

      一个上过初中的长辈负责“学校”的全面工作,他是“学校”唯一的“老师”。“老师”一年的报酬参照当年木匠、石匠等“手艺”人日工资标准,核算后再按学生人头分摊到每位家长身上。“老师”的闲置房屋经过改造即成“教室”;大树下那块四季“换装”的空地就是操场;冬天古树群里棕红色的松针“地毯”,深秋褐色的枫叶“棉被”,春天田野里田坎上的绿荫,是学生的课余活动场地。老师自制一块黑板,家长自制课桌椅,学生自带笔和作业本……

      因为要自带书桌,在那个开学季,大伯、爸爸、叔叔……他们停下农活,磨斧头,修刨子,干起了不太在行的木匠活。他们用斧子削去木头的轮廓,削出方正与笔直,削着他们即将实现让孩子读书求学的梦想;他们在方条上凿出榫卯,敲打连接出自己未曾见过的书桌,串联起心中对孩子求知明理的全部希望。

      那几日,堂屋里因木匠活而发出的“哐哐铛铛”,吸附着小孩子们围观看热闹,你一言我一语地向“木匠”师傅询问着心中的好奇。

      记得在做书桌时,父亲让我坐在那条刚做好的长凳子上,让我屁股前后挪动变换不同坐姿,他歪着脑袋观察,测量我脚底与地面的高度,然后在凳子的一条“腿”上用墨标上记号。叫我下来,他沿着记号把凳子四条“腿”锯了一圈。凳子一点一点地变矮,反复几次,凳子的高度终于确定了下来。

      我问父亲:“爸爸,这是做什么啊?”

      他说:“你马上就要读书了,为你造一张书桌。这个书桌马上属于你……”

      说到读书,父亲的眼神少了昔日里看我的严肃,而是多了几分和颜悦色与期盼。

      我记得,当时知道有一个新物件即将属于自己,很兴奋。至于读书,我不知道意味着什么,但那是我未知的神秘世界。我对学校神秘感的好奇,就像憧憬着登上屋前那个从未涉足山顶一般。

      我期盼着书桌快点做好,期盼着进入学校的神奇世界。

      一天早晨,父亲带着我连同那张书桌来到“学校”,他把书桌搬进“教室”放好。在那个“教室”里,已经放了宽窄不均,高矮不一的十几张书桌。

      我第一次坐在书桌前,整个人好不自在。平日里那份随心所欲、无拘无束的劲儿烟消云散,心中倒是多了几分胆怯与敬畏来。左顾右盼,平日里疯狂的玩伴,也像泄气的气球,少了昔日的神彩飞扬,在迷茫地等待“老师”的到来。

      我们的第一课,“老师”没有教学“a、o、e……”或让我们思考“几”加“几”等于“几”的问题,他在训练让我们上课下课的礼仪。一节课,我们在“老师”发出“上课”“下课”的指令声中,重复着起立、坐下。由开始的懒懒散散、东倒西歪,到最后的整整齐齐。

      我在那张书桌上完成了第一次算术作业习题思考,尝试了汉字书写的神奇。在那一张张书桌前,“老师”一个一个地教学生书写自己的名字,指导完成作业。在那个“教室”里,“老师”向我们硁硁谈学礼,侃侃道文章——他连同那张书桌深深地植入我的记忆当中。

      两年后,“老师”重新做回农民本色,那一张张书桌,再次返回农家庭院。“老师”与书桌,完成了在那个特定时期,淳朴的乡亲赋予的特殊使命。我的这张书桌,被带回家中,放在厨房作摆放各种酸菜罐罐之用,失去了它在那个“教室”里所能体现的价值。

      这张书桌,父亲为我量身定做。后来,我换了不同的学校,也用过多张书桌,但回想起来,它们的形象总是在记忆里模糊着。我的第一张书桌,自父亲做好交付与我的那一刻起,我心里默认——它是属于我自己的。与它作伴的学习时光,那段时间和空间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。

      现在,身为父亲的我,时常在周末假日的清晨,看到幼稚孩童背着各种学习“行当”,掐着时间打出租,匆匆赶往各种“兴趣班”。家长让孩子学“琴棋书画”,会“文人四友”熏陶孩子的文化素养。让孩子学音乐舞蹈,构造孩子的“艺术人生”。孩子在父母精心安排下,匆匆赶往“兴趣班”的书桌前,一站接着一站。因为父母不想让孩子输在“起跑线”上。

      我在等公交或与孩童拼出租时,了解到有的孩子周末两天要上“书法培训班”、“舞蹈培训班”“少儿拳击训练班”等四五个不同的“兴趣班”。我问他们:“你对兴趣班上学习的内容感兴趣吗?”从他们回答时些许无可奈何的表情,我感觉到他们参加“兴趣班”,不是因为兴趣,而是完成任务。既然孩子不感兴趣,那还叫什么兴趣班呢?也许对“兴趣班”感兴趣的不是孩子而是家长吧。孩子周末的时间和空间被家长的“兴趣”占据了,家长用自己带着功利色彩的“兴趣”在扼杀孩子的天性,也许正在让孩子对原本适合自己的东西而失去兴趣。让孩子在不属于他的“时间”与“空间”里起跑,他是否明白“起跑线”在哪里,要跑向何方?

      为父母者,对孩子成长施加影响,要遵从孩子的成长规律。各种“兴趣”“特长”班的叠加影响催生孩子成长,这是否“太快”了?留给孩子成长“空间”,让孩子有亲近自然、幻想星空、幻想大海的机会;留给孩子时间,让孩子记住自己的某一张“书桌”。这也许才是家庭教育的真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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